河州快讯,传递信息,分享精彩!随时随地掌握新鲜事
最接地气、重服务的微信平台!
积石山人都关注的大号 你还等什么?
八坊,想念儿时的那群黑乌鸦
北京 琦琦
这是一段童年的记忆。
半个世纪前,八坊区场院门巷有一排近百米高的杨树,枝叶茂盛,树干挺拔,有许多乌鸦在树干坚硬的枝丫上衔草盘窝,休养生息。
居住在小巷的人们也忙着各自的生计,并不去理会树上的乌鸦飞出飞回。
人与鸟两不相扰,各奔生计,各安其身。
可是有一天早上,我背着书包去附近的场院门小学上学时,却突然发现,在我家门前的白杨树上,多了两个鸟窝,而且还在乌鸦窝上面的枝丫间。
白杨树下,有几根漆黑的羽毛沾染着斑斑血迹,杂陈在地上。
无疑,这是乌鸦的羽毛。
可以断定,在我家的附近,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过一场跟乌鸦有关的打斗。
但是,打斗又是从何而起呢?难道是和白杨树上的那两个新窝有关?
我冷眼举目四望,俨如一位私家侦探。
我发现了情况。
在近处的一颗白杨树上,有几只高傲的花喜鹊东张西望,它们的嘴里还不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嬉戏声。
难道白杨树上的新巢就是这两只花喜鹊建造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贯生性好强的乌鸦为何又让喜鹊在自己久居的地方落翅安家?
难道是喜鹊强占了这片杨树林,准备把它当做自己的长栖之地?不然,树底下那血迹斑斑的乌鸦羽毛又作何解释?
不行,我要等一等,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几只乌鸦从外面觅食回来,其中一只乌鸦正准备去喜鹊窝之下的杨树枝上收翅降落时,却猛地过来两只花喜鹊,追逐着它不停的用翅膀拍打,还用细长的尖嘴去啄咬。那只乌鸦扑棱着翅膀一边躲避,一边向远处逃离,直到喜鹊不再追赶,才落在了一棵盘着乌鸦窝的白杨树上。
我紧盯着这只可怜的乌鸦,但见它从远远的白杨树上张望着自己的家,就是不敢飞回。有几次它拍打着翅膀在附近转悠,却始终不敢靠近自己的巢窝。
白杨树上的其他几只乌鸦看着自己的同伴无端受欺,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自己的窝边默默注视着。
可怜的乌鸦,有家难回。
我为这只失去家园的乌鸦愤愤不平,走到那棵白杨树下,捡起几块小石子,卯足了劲向白杨树上的喜鹊扔去,但终究是人小力薄,石子不到十多米便急速的落了下来,而那两只花喜鹊,俯视着树下的我还叽叽喳喳个不停,似是在嘲笑我的多管闲事亦或是不自量力。
无奈,我转身看了看远处的乌鸦,心有不甘的骂了一句“管我鸟事”,便匆匆向学校跑去。
后来我发现,乌鸦虽然进不了自己的家,但它在喜鹊外出觅食的时候还能偷偷回去,待上一阵后看到喜鹊远远飞来,又赶紧躲到了远处。
唉,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我为那只乌鸦倍感忧虑。
可令我奇怪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里,这只可怜的乌鸦虽然偷偷回家,可还是要受到喜鹊的欺负,但它依然不搬不离,不吵不闹,一如既往的坚持着,日出觅食,日落回家,巧妙地打着与喜鹊不同的作息时间差,这样的苟且倒也使日子过得相安无事。
很快一个礼拜过去了,我因为心里为乌鸦不平,所以每天都在留意白杨树上的动静,但每次看到的都是乌鸦躲避喜鹊或是受喜鹊驱赶的情形。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把这一切告诉了年长我六岁的哥哥。
然后我就问:乌鸦向来打仗很勇敢的,这次怎么在几只喜鹊的面前变成了缩头乌龟?
哥哥用很肯定的语气给我说:窝里一定有乌鸦孵着的蛋,要不然它会去其他的杨树上建窝。它是为了自己将要破壳而出的孩子在忍让。
哥哥的话让我惊诧不已:原来丑陋的黑乌鸦还这么护子啊。
于是,我怂恿上哥哥和其他几个小伙伴再次去行侠仗义。
但是白杨树实在太高了,任凭我们拿石子怎么去抛打也无济于事,反招来半空中喜鹊叽叽喳喳的嘲笑声。
这之后,我的心里一直有个问题在缠绕不休:乌鸦个头比喜鹊高大,身体也很强壮,却面对喜鹊的无端攻击,怎么又如此懦弱不堪?依照森林法则,应该是弱肉强食才对啊。
哥哥也不明就里,我们便一起去问邻居唱宴席曲的马爷爷。
马爷爷早年在川藏经商,后来因为摔了腰,便在八坊唱宴席曲为生。他经多识广,生性活泼,满脑子都是趣闻,引得我和小伙伴们经常缠着他讲故事。
这次,我和哥哥把乌鸦喜鹊打斗的事全告诉了他,还把自己的疑惑也说给他听。
马爷爷告诉我们说:“喜鹊虽然体型比乌鸦小,但它也是生性好斗的鸟。乌鸦的窝里有鸦仔,惹了喜鹊,它会飞到乌鸦窝闹事,那时候两家混战,受伤的还不是小乌鸦?为了小乌鸦平安生长,老乌鸦不仅不会和喜鹊打仗,还远远的逃离引开喜鹊,这样小乌鸦们才会安全长大。”
我恍然大悟,对乌鸦的护子之情更是感动不已。
后来课文中学到“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成语时,我的理解更为深刻。
但是,从小乌鸦破壳而出到学会自立觅食,这只老乌鸦将会遭受多少的熬煎和屈辱啊。
我有好几次目睹这只可怜的乌鸦看着远处的巢窝不敢飞去,有时候还面对骄横的喜鹊远远逃离。
对于它来说,这样的日子何时才会是个头啊。
别急,出头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大约第十天的中午,我看到几十只乌鸦密密麻麻栖落在附近的白杨树上,静静地等待喜鹊的到来。
那只受了欺负的乌鸦也在自己的窝里安静的待着。
场院门巷,这条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八坊古街大有一种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放了学的孩子们不回家,抬头观看着布满了黑色羽毛的白杨树,大人们也抬起头指指点点,对这种百年不遇的现象疑惑不解,更有一些人将乌鸦的密集与神鬼迷信联系了起来。
终于,有几只喜鹊从远处觅食回来了。原本叽叽喳喳的它们突然看见这么多乌鸦落在树上,不敢贸然飞近,只是在远处的白杨树上起起落落。
乌鸦们毫无反应,似乎远处的喜鹊和它们并没有一点关系。
乌鸦们的沉着令喜鹊们感到迷惑。不一会,它们从远处的白杨树上起飞后慢慢向自己的巢穴落去。
乌鸦们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这样的情景已经让树底下的人们感到不耐烦了。
大人们开始叽叽咕咕着回家,除了几个好奇心较强的孩子外,其他的孩子们也嚷嚷着向家里走去。
我也傻傻留在白杨树下不肯回家,因为我坚信,这些远方的乌鸦一定不是来这里旅游的,它们一定是为自己的同伴来讨公平的。
果不其然,那两只高傲的喜鹊飞掠过乌鸦窝刚落到自己的巢穴时,突然,近处的乌鸦几乎全部飞了过来,它们团团围住了喜鹊,开始发起猛烈的袭击。
还有一些乌鸦也向其他白杨树上的喜鹊发起了进攻。
喜鹊们仓皇应战。
这些喜鹊虽然数量上远远少于乌鸦,但它们作战十分勇敢,始终不肯低下那颗高傲惯了的头颅。它们顽强地在乌鸦群里左冲右突,拼死抵抗,不愿离开自己的巢穴。
在孩子们的喊叫声中大人们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抬头观看半空中正在上演的乌雀大战。
天空中纷纷飘落下白的和黑的羽毛。
这样的打斗似乎持续了十多分钟,喜鹊们终于寡不敌众,仓皇向远处飞去,一直飞离出人们的视线。
喜鹊们虽然已经逃离,但乌鸦们似乎还没有走的意思,它们在几十颗高高的白杨树上安静下来,直到夜色降临,仍然在树上静静地栖息着。
这以后,日子静悄悄地过着,树上的乌鸦们有些已经飞离,但更多的则早出晚归,似乎也融入了这片白杨树林。
那只可怜的老乌鸦显得特别的精神,它不停的从这颗白杨树飞落到那棵白杨树,似乎是在向同伴们一一登门致谢。
这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喜鹊的影子。
虽说如此,我在上下学的时候还是留意着那只曾经遭受了屈辱和欺负的老乌鸦。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看见老乌鸦从远处觅食刚落在窝边,便有好几颗乌鸦小脑袋露了出来,它们扑楞着还未长全羽毛的小翅膀,张大了嘴嗷嗷待哺,老乌鸦伸缩着喉咙,尽量把觅来的食物从嗉子中倾吐出来,喂到每一个小乌鸦的嘴中。
就这样,我小学三年级的第一学期生活,就是在老乌鸦的早出晚归和小乌鸦的成长中有趣度过。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
老乌鸦带着这几只小乌鸦从这棵树飞落到那棵树,又从树上飞到树下,在啄食了地上的食物后,看见人们走近时又扑棱棱飞向树上。
终于有一天,老乌鸦带着孩子们冲向了蓝天,去到远方觅食。
这使我激动不已,因为从老乌鸦孵蛋到小乌鸦破壳而出,再到跟着父母外出觅食,我见证了它们的成长,也见证了老乌鸦对它们的不离不弃和巨大的付出。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我快要升入五年级时,有一天我却突然看见,那只曾经矫健无比的老乌鸦居然蜷缩在窝边一颗粗硬的树干上,懒懒的晒着太阳,失去了往日的那份精神和饱满。有几次它还立起身子跃跃欲飞,却始终没有展开翅膀。我明白了:悄然离去的时间,已经无情的夺走了老乌鸦的青春和精力,让它在不经意间变得衰老不堪。
这使我伤心,也使我无奈。
但之后几天里我看到的一幕又彻底地震撼了我。
有一天中午,我在放学的路上发现,日渐苍老的老乌鸦仍然蜷缩在粗硬的枝干上晒着太阳。它不时地抬头看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几只矫健的小乌鸦一前一后飞了过来,纷纷落在了老乌鸦身边。
老乌鸦突然张开嘴,就像小乌鸦那样嗷嗷待哺,几只小乌鸦安静的伸缩着喉咙,依次向老乌鸦倾吐着嗉子里的食物...........。
看到这里,我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之后,我去了很远的中学,后来又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我们家也搬离了场院门巷。直到大学毕业后,我放不下孩提时代陪伴我读完小学的那排高高的白杨树和那群礼义兼备的乌鸦,就专程去场院门巷去了一趟,但见已经硬化了的巷道两边光秃秃的不见一颗白杨树,也看不见那群早出晚归的乌鸦,唯有一个紧挨着一个的大门和进进出出的小车,似乎在向我诉说着岁月的流逝和光阴的无奈,我的心里怅然若失,默默走出了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八坊古巷。
征文大奖赛投稿邮箱:zwdjs123@163.com
主办方二维码如下
临夏文联二维码
齐家文化官方二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