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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爱 · 华美杯征文想起他，心情很复杂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们新换了一位语文老师。新语文老师在刚上过两节课后，就布置大家写一篇作文，题目为《我的老师》。
“可以写写对我的印象。”他提示大家。
我有点懵。老师还算是新老师，实在没有多少印象可写呀。
估计大家也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但没有人敢说自己因为没什么印象而没法写。
第二天的语文课上，老师从一摞作文本里拿出一本，开始朗读。
那时很多老师都有一个习惯，在课堂上念某个同学的作文。当然，这当堂念的作文，多数是写得好的。
看来，这位同学的作文跟我差不多，也是在描述老师的外貌，什么高高的个子，白净的脸庞……
“浓黑的眉毛上面，长着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老师念错了？我偷偷瞄一眼老师，老师不念了，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看着大家。
我想笑，又不敢。同桌把书立起，低下头，藏在书后面偷笑起来。
“眼睛长在眉毛上面，我成了妖怪啦？！哈哈哈——”老师用手在眼睛下划了一道，做了个鬼脸。
哈哈哈哈哈哈，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以后，我们私底下就开始用“姚老师”（妖老师，没有一点不尊重，完全是对老师幽默的一种认同）来称呼他。
“我去问姚老师一道题”；“我去给姚老师送作业”……
这样叫下来，终于有一次我在课堂上被提问时，脱口而出：姚老师！
他可能早就知道我们私底下的把戏，听了我脱口而出的称呼，故意绷了一会脸后，终于又忍不住笑起来。
老师爱笑，有时也允许我们叫他姚老师。但要认为他是个“好好先生”，就大错特错了。他很严厉，有时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也很容易发脾气，霹雳风暴的那种。很快，我们就开始“怕”了他。
他上课时，要求“你们要用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看着我，我才更能有讲课的激情！”
于是，大家都要齐刷刷地抬着头，即使是夏天最容易打瞌睡的下午第一节课，两眼呆滞无神，也要盯着除他眼睛外的某个地方。
不盯着老师的眼睛，是因为大家都清楚，万一老师即兴提问，跟老师四目交集了，那就毫无意外的，等着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吧。
那时，在老师“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下，愿意回答问题的，还真是不多。
因为姚老师的缘故，我们甚至学会了察言观色。
我们曾猜测过，我们的师母应该十分泼辣，因为老师的脸上，隔三差五就有若干红道，那应该是师母指甲的印迹。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老师家所在的村，离我们的学校只有几里地光景，他每天都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往返于学校和家。
我们真诚希望老师跟师母能够和睦相处。因为，一旦哪天老师脸上有了红道，这一天我们就要格外小心翼翼。平时如果有错时打两个手板就会完事的，这种情况下，打手板数量，会成倍地疯长；而课堂上的粉笔头，也会更加如枪林弹雨般纷飞。
而我呢，因为学习的不堪一提，即使平时老师心情稳定，也比较容易触发老师的雷霆大怒。于是对老师脸上有没有红道，是不是脸色阴沉，更有条件反射般的敏感。
我甚至开始和同桌的英子，每天晚上用扑克打卦来预测“吉凶”。如果哪一天扑克牌没有解开，一整晚就会心事重重，默默祈祷第二天老师脸上不要出现红道。
我还开始相信做梦能预测第二天是否顺利。那时，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认识，说梦到瓷实或圆形的东西，比如，石头；比如，土豆……那么第二天就会受气。
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早上，我醒来第一件事，都是在仔细检测昨晚的梦。如果梦到了上面提到的那些，那么，整个白天，在上完姚老师的课前，我都会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我越来越盼望学校给我们换个新语文老师。我把这种盼望写进不用上交的日记里。在日记里，我极尽所能表达了自己对老师的种种不满，并把成绩不好的原因归咎给姚老师，“因为每天光顾着害怕了！”
但有一天，我发现日记本不见了。我遍寻不着，想象不出日记本到底去了哪儿？
很快，我的疑惑有了答案。
发现日记本丢了的第二天，我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我一眼就看见，我的那本日记，赫然躺在老师的办公桌上。
插一句题外话，至今，我都没有弄清，我的日记本是怎样到了老师的办公桌上的。是因为我疏忽中当成作文本交上去的？还是被某位喜欢告密的同学拿着交给老师的？
我索性横下心，等待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但令人奇怪地是，姚老师只是沉默着，半晌，递给我日记本，说：“你回教室去吧。”
我很不安。
第二天上课时，他给我课桌上放了一本作文书，并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多看看作文，你表达能力不错。”
半年后，我考取了乡镇中学，彻底离开了那里，也离开了那种在我日记里被称为暗黑时光的日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考取中学前的那半年时间里，姚老师虽然一如既往地让我们提心吊胆，但对我的严苛，也并没有比以前多一丝一毫。这让我在想起他时心情复杂之余，多了一丝不得不承认的敬意。
多年后的某天，偶然间得知老师已经死于肝癌的消息。同时，知道了师母早年间就是个精神病人。
哦，原来……
哦，可是……
唉，叹息！
【后记：不忍这样的结局，数次想改动，但最终还是作罢。因为想起一句话：现实生活，并不因不忍描述而改变丝毫的残酷和复杂。】
作者简介：
暖暖，本名任高敏，70后，祖籍原平南村，现居怀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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