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via Agrasar | unsplash.com
我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大队民兵组织。期间，有次放哨最让我难忘。
那时，人们民防意识强烈，且深入民心。防火、防盗、防敌特破坏，是三句不离口的话。每天，村上五保老人，早、中、晚敲着铜锣绕村三遍：当，当，当当当，灶门口莫放柴，缸子里莫离水，小心火烛，防火防灾；当，当，当当当，麻痹大意要不得，预防灾祸都有责……那长长的，从没门牙嘴里发出的苍老尾音，中气蛮足呢！而这个时候，正是家家主妇做饭的时间，外面锣声、吆喝声与警钟无异。主妇们再怎么忙乱，听到它，就会把灶边放置的柴草搬离灶门口，停了火的灶肚子，还特意又查看一遍。火是不是完全熄灭了，灯是不是放安全了？灶肚子还余有火星，就用拨火棍敲几棍打灭。确认安全隐患消除，才会放心下地干活或休息
过年过节重大节日，村里还会组织民兵整夜轮流放哨。每夜二人，每隔十几二十分钟，扛着梭标，打着手电筒到村里各个角落巡查。天气愈坏，要求愈严，巡查得愈紧。夜晚村街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在警觉盘查之列。
那是小年晚上，轮着我同二牛放哨。值班地点在村里的众厅，我们在众厅内用树兜烧了一圆炉火，从天断黑开起，围着圆炉烤火，每隔二十分钟左右，我俩从众厅大门出发，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各负责巡查半个村子。巡查完会合后，一起从后门回到众厅。
众厅，上半夜其实很热闹。那时农民讲究农闲，隆冬日子都猫在家里，生产劳动几乎停顿，众厅白天黑夜正是村民谈天说地，打扑克理想场所。众厅内晚上有人值班放哨，有炉火可烤，大人小孩争着往里聚集。年轻人就着马灯或打扑克，或谈今说古；跟着大人来凑热闹的小孩，一伙一伙嬉闹，或捉迷藏，或捉队“打仗”……嬉笑声就差掀开屋顶。但随着夜色越来越深，人气渐渐减去，到了子夜，就仅剩下我们俩了。
黎明时分，我们巡视了最后一趟回到众厅来，心里异常轻松。一个晚上，我们没合一下眼，心时时刻刻悬在半空，生怕出现情况，自己一个疏忽，给村里造成损失。眼见天快亮了，一夜平安无事，我们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但就在我们放松警惕，打算眯一会儿的时候，却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抓流氓呀——
像晴天霹雳，我和二牛都吃了一惊，困意顿消。慌慌张张火速拿着梭标寻着声音往出事地点奔去。听声音好像是村里曲妹子在呼喊，远远望过去，离众厅不远厕所边有二个人影，一个人站在厕所门口，一个人蹲在地上。曲妹子听到我们跑来，像得救样，声音放得低低的：快来抓流氓呀。近前，我们才判断清蹲在地上的人是二牛。此时，曲妹子指着二牛对我们说：他太坏了，对我耍流氓，抓他这个流氓。
二牛低着头蹲在地上。我们问她他怎么耍流氓？她说，她坐在厕所架子上屙屎，他脱了裤子冲进厕所来。二牛声音弱弱争辩，说他昨天吃坏了东西，正泻肚子。一来是天还没亮，伸手分不清五指，从外面根本看不清厕所里面；同时，他内急心慌意乱，没有想到厕所里面这么早就会有人在。所以，他早早地解下裤腰带抄在手里，没有半点耍流氓的意思。
其年，曲妹子和二牛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风华正茂。一个待字闺阁，一个另一半还没着落。我们初听曲妹子那么说，还真以为二牛耍流氓了。但听二牛说他正泻肚子，我们认为他说的在理，情有可原。便劝曲妹子算了，说二牛是因为内急泻肚子，是无意冲撞。但曲妹子不依我们，一口咬定二牛是对她耍流氓。还说，我们不管，她就到大队部说去。
而二牛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是耍流氓。那时流氓同地、富、反、坏、右无异，人们男女间关系非常严肃，来不得暧昧，开不得半点玩笑。一旦背上“流氓”二字，就意味着自掘坟墓，一辈子将抬不起头来。别说美好前途，没老婆的连老婆都会话不到。多少男人就是栽在这件事上，有的甚至还丢了“铁饭碗”。今天这事若是传出去，他俩跳进黄河都洗衣不清，对二牛没好处，对曲妹子也不利，她会被人认为是“破货”，等于自己往头上扣屎盆子。我们将这厉害对他俩说，极力劝曲妹子冷静。但她像吃了枰砣，咬定二牛耍流氓，王八咬人死活不松口。
正在我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住在离厕所最近处的二牛父亲母亲，听到动静赶到了现场。我们如释重负，二牛父亲当年正是生产队队长。队长听我们汇报后，弄清是怎么回事时，脸都青了，气得身体打抖。天越来越亮，村里的响动越来越大，有开门声，狗吠声相继传来。也许队长感受到了压力和后怕，叹着气喊拢我俩，掏出大前门纸烟，给我和二牛一人一支，又亲自划亮火柴敬上火来。后，队长请求我俩看他点薄面，先把事情捂一捂，等待他的处理。
其时，二牛母亲正拉着曲妹子的手在一个劲赔不是。
队长发了话，我们自然没啥好说。让我们意外的是，两天后，村里响起了二牛同曲妹子订婚的爆竹声。直到年后二月初二，二牛将曲妹子娶进家门，听房的人才弄清楚那晚是怎么回事。
原来，二牛和曲妹子两家只相距几个大门，二人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好得就差携手迈进洞房。但二牛父亲嫌曲妹子家里是富农，成分“高”了一点，不同意这桩婚事。尽管二牛在父亲母亲面前表示了非曲妹子不娶，但也没说转他父亲。并且，不管二牛同意与否，老爷子已代他相中邻村一个叫梅子的妹子，打算过年前就下聘礼，把婚事定下来。二牛为了抗议这宗婚事，同曲妹子一起演了那出自毁名声的戏。
欢迎参加民防故事大赛，详情请点击
围观 | 2018年上海民防故事征文比赛启事
封面图：Annie Spratt | unsplash.com
▼
“故事会文摘”
（微信号gsh-wz）
给您的不仅仅是好看……
▼把时间交给阅读
上一篇：最终获选结果揭晓 | 淘漉音乐·有声小说主题曲征集活动
下一篇：【征文】农商行杯·我的入党故事|用一生去践行党旗下的誓言
微信扫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