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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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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洪灾
那年夏季，老天漏了一般，近两个月，雨，没消停过。
我刚小学毕业，还是个孩子，根本没经历过自然灾害。对于水位上涨，我包括与我一样大的伙伴们，除了兴奋还是兴奋，丝毫没有紧张感。
我们兴奋，是因为鱼多。内河有许多私人承包的精养鱼塘，经不起河水暴涨而纷纷溃堤，大小鱼儿便争先恐后游向更广阔的外河。随便拿根钓竿随便蹲在河边都能钓好多。那一年的鱼特不值钱，一条几斤重的大鱼只卖几毛钱。虽然价格低，鱼还是卖不出去。
（图片源自网络，与本文无直接关联。）
我从小喜欢钓鱼，那个夏天真是过足了瘾——先是在河边钓，后来在巷子中间钓，再后来坐在自家门槛上都能钓到鱼。水都淹到家门口了，我也不懂得害怕。记得洪灾过后，我爸在灶膛里还扒拉出两条大黑鱼，每条足有四五斤重。
是的，我只知道玩，不晓得恐惧，反正天塌下来有大人顶着——有这想法的肯定不是我一个。
渐渐的，我也闻到一丝紧张的味儿——村里的大喇叭整天播放着“抗洪抢险保家护田”之类的口号，成年男人整天都忙得热火朝天，砍树打桩，扛沙袋填缺口，村庄的每道巷口都被沙袋堵得严严实实，水被挡在沙袋外面。雨不停地下，内河的水往大河排，大河的水几乎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上涨......那段日子，村民们前所未有的团结。
我真的紧张了，因为我们一家子已搬到本村的亲戚家，亲戚家所在位置是我村最高点，他家房子是新建的，当时在全村算是最好的了，而且还有两间平台。搬到亲戚家的不只有我们一家，好多家平时跟我亲戚关系不错的乡亲也都搬了过来，本来挺宽敞的房子显得十分拥挤。人多，本应该热闹，可是大人们都沉着脸，望着雨发呆，叹气，骂天。
大人们担心的事很多：庄稼绝收，房屋不保，大坝崩堤......这些都不是我们小孩子担心的事，甚至我心里还希望雨继续下，一直到开学也不停，那就可以不上学了。可是，当我都能感觉到害怕的时候，当我都在心里祈求上苍不能再下雨的时候，形势已经万分危急。
兴化，地处里下河，俗称“锅底洼”，地势之低可想而知。水往低处流，“锅底洼”好像专门是用来装水的，所以说兴化是名副其实的水乡。太平年份，靠水吃水。碰到洪涝，水便能吃人。那个夏天，水在咆哮，大地在呻吟。我听到大人们反复议论：“大概保不住了。”“嗯，这样下去最多再撑两天......”
然后，关于“上面决定‘牺牲局部保全大部’”的议论四起。说是决定了，再等一天雨不停的话，上游就开闸放水，长江里的水也满了。那天晚上，我妈拿出家中仅有的十四块钱，给我八块，给我姐六块，说大水来了你们就爬上平台，看见有船就上去。
我问：“你们呢，怎么办？”
爸说：“放心!我背着你妈游，淹不死。”爸沉着脸，妈转过头去擦泪。那一刻，我才实实在在懂得什么叫恐惧。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晚上，几乎所有的人家都翻版着我家的事情。
我们惶惶等了一夜，等待洪水来临，等待骨肉分离家破人亡的时刻。
天亮了，我的天，雨竟然奇迹般地停了！真的停了！这一停就是好多天，虽然其间也偶尔来一小阵，已构不成威胁，水涨得猛去得也快，仅三天，就退到了河岸以下。
长大后我明白，那晚其实是虚惊一场，所谓“上面决定开闸放水淹兴化”也纯属谣言。且不说兴化是富饶的鱼米之乡，全市百十来万人口，不转移不安置说淹就淹了？
里下河地区经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洪灾洗礼，结果以人力胜天而告终。我不敢想像，如果雨继续下，该酿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但有一点我坚信，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政府，绝不会放弃灾区人民！
那是1991年，那年我13岁。回忆那场天灾，心有余悸，亦欢欣庆幸，如果在旧社会，也许等待我们的只能是被淹没的命运了。
【作者简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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