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比赛获奖征文|如果岁月有痕迹

点击数: 发布时间:2019-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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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岁月有痕迹


九监区警察:张丽丝


十一月的风未免来的太紧凑,才过完国庆不久就已然有一种寒冬将至的感觉,实在有些冷得不像话。

一大早她的母亲就给她送来了新生衣。我去给她拿衣服的时候,她的母亲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原本整齐的短发也在寒风凛冽中被吹没了形状,然而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打开背包找证件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抑或是因为手被冻僵,在包里翻了许久才找到。我看她包里装着一沓信件,信封都已经很旧了的样子。旁边还有一个年纪稍大和一个年轻的男子,看上去有些疲倦。

往回走的时候,我想起上周末,我正在车间巡查,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很不好意思的问我:“警官,你下个星期一上班吗?”

我问:“你有什么事吗?”

她兴高采烈地说:“下个星期一我要走了,希望您能最后再送送我。”她的声音很低,透露着不舍。

“如果我上班我会去送你的。”我说。

眼前这个瘦削的身影,让我想起太多。




记得第一次带她去会见的时候,我带着监听耳机,一直听见她母亲在叫她的小名,可她却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隔着玻璃拿着电话,眼神空洞而冷漠,相对无言。她母亲一直喊,她却一直沉默不语,一脸不屑的样子,两人形同陌路。母亲的来自心底温柔的呐喊迟迟得不到至亲的回应,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哭泣,眼泪却从眼眶里奔流而下,打湿了整个脸庞,整个鼻子都是红的,脸也憋得通红,嘴角有些微微发抖,声音开始颤抖而充满了鼻音:“孩子,我很想你,你还好吗?”

她流泪了,却冷冷地说:“很好!”

“对不起,对不起这么久才找到你!”她母亲沉默了一下接着说:“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有时间给我打打电话,我和你叔叔还有你弟,都很挂念你。”她母亲故意把“叔叔”说得很轻,几近哀求而艰难地说完了这些话。

“好。”她简单地说了一个字。

我看见她挂了电话,转身离开了会见窗口。她母亲还在电话那头匆忙地喊道:“你叔叔给你卡上存了钱!”然而她却没有听到。

她母亲无奈地放下电话,双手的手掌使劲张开,紧紧按在玻璃上,似乎想穿过厚厚的玻璃触摸到她。明明隔了那么近的距离,却如此遥不可及。那挂满泪痕的脸庞几乎贴在了玻璃上,一直目送着她走出会见室,久久不肯离去。瘦弱的身体一直在抽泣,玻璃上留下了厚厚的一层鼻腔传出来的水蒸气。



后来我问她:“你不想念你母亲吗?我感觉她很伤心,你不难过吗?”

她说:“在我高中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后来她嫁给了继父,继父带了一个男孩,就是我现在的弟弟,我不想和他们一起生活,就辍学在外面混了。后来认识了一个男朋友,稀里糊涂做错了事情。”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母亲改嫁了以后就不怎么管我,她一直在外面忙着做生意。我后来不上学就是因为她的不在乎!”顿了一下,她接着说“不过我的继父其实对我挺好的,像亲闺女一样待我。”

“那你还有什么好怨的?”我问。

她哭了。她的眼泪匆匆划过了这张写满故事的脸庞。脸上的几颗青春痘红得更加明显。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很感激地说:“谢谢警官!”

“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在你哭泣的时候递给你一张纸巾你就很感激,而你的母亲从十月怀胎,到你出生后千辛万苦养育你,事事护你周全。有一天当你羽翼丰满想要离开的时候,她们艰难而毫无办法地放手,而当你突然‘消失’的时候,她的世界是崩塌的,她慌乱地满世界找你,结果在这里找到你,她的内心有多崩溃?有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感觉她的人生败得一塌糊涂。然而她来了,她却没有怪你,她的内心是经历了多少挣扎,经历了多少次自己与自己的妥协,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你是她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她哭了,没有说话。

此后的一段时间,她经常来找我跟我聊她和她母亲之间的事情。我感觉到她内心的坚冰正在慢慢消融。



她告诉我,她继父对待她和她弟弟,总是更偏心于她,每次给钱都给得比弟弟多,买的衣服都比弟弟的贵。然而她从来都没喊过他一声爸,她从内心深处从来不认可这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她说他只是他母亲的感情寄托,与自己无关。

我劝她给她母亲写信。

两周后的一个早晨,我来上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中年妇女,她问我知不知道“xx”?她说她女儿写信给她了,她第一次收到女儿的来信,拿着那页只有几十个字的信笺纸读了一遍又一遍,她说女儿告诉她最近在排练跳舞。想带双舞鞋给女儿,还有一瓶去痘的药膏。会见时看见女儿脸上长了很多痘。

当我告诉她不可以带东西进监区的时候,她满怀期待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她说这是跑了很多商场才买到的舞鞋,祛痘的药膏是托了很多人专程去买的,今早四点多就起床从家里坐车过来……我看见她眼睑的皱纹和额头上的抬头纹,这些皱纹写满了岁月的哀愁与无奈,转身离去落寞的背影在初升的太阳里显得那么孤单而伤感,还有被生活压得微微有些弓下去的腰,以及无意被晨风拨弄的栗色小波浪的头发中悄悄露出来的丝丝白发,甚至与良好身材不相匹配的略显蹒跚而沉重迟疑的步伐。这俨然是一个操碎了心的母亲的样子。

“我会告诉她你做的这一切的。”我说。



终于,今天她就要回家了。

是的,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认可了那个她曾经不以为然甚至百般讨厌的地方。

她换上了新生衣,每一件衣服都那么合身,仿佛量身定制。她兴高采烈,她又激动不安。她说:“警官,真高兴你今天也上班了!”我微微一笑,没有告诉她我本来今天休息的。我送她出门的时候,她激动不安地说:“警官,外面的天真蓝,空气真新鲜,风景真好!五年了……”她看着天空深切地感叹着岁月的不羁与悄然而逝,接着她又说:“可是,我好紧张,我怕我会哭。”

“你的母亲一直很爱你,很在乎你。她从来没有放弃你,如果你哭了,证明你对她的爱像眼泪一样真实。”我微笑而肯定地说。

“我可以抱抱你吗,警官?”她说。

我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她就轻轻地抱了我一下:“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她的眼里充满了感激以及洞穿一切真相后深深的自责。

刚说完,她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就跑到了她的身边,还未待她转身的时候,她母亲的脸上已然挂满了泪水,她看见女儿又忍不住深情地微笑,泪水填满了眼角和嘴角的皱纹。她们深深地拥抱在一起,尽情地哭泣,似乎这泪水是对过去那段不堪回首难以言说的岁月的告别,也是对彼此的和解,甚至是对过去的自己的和解。终于我看见她经年宿怨垒砌的冰冷城堡一片片剥离,最终轰然倒塌,只剩下她柔软的心灵慢慢地飞向另一颗遥遥呼应的心灵。她抬头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年纪稍大的男子正走过来。

“爸!”她喊了一声。

那个高大伟岸的男子突然不知所措,他停下了脚步,似乎忘记了走路,也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寒风吹过的早晨突然多了几分温暖,光秃秃的树干似乎也不再那么单调乏味,而是被初升的阳光照得闪闪发亮。我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一个个失魂落魄洗尽铅华的灵魂,如释重负满怀期待地走出这道监管区大门,去忘我地哭泣,去尽情地生活,去紧紧地拥抱他们的亲人,去欢快地迎接崭新的人生。我曾经不止一次目睹这样的画面,而每一次都忍不住感动良久。大抵是因为我们经历了亲眼目睹并救赎了这些迷途灵魂的太过漫长的岁月。

如果岁月有痕迹,彼时阳光正好。





文字 / 张丽丝

编辑 / 刘笑瑜

审核 / 曹艾云

杨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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