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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中）
王波淋
晚上吃饭，皮皮向爸妈宣布自己已经是张大爷名下的大弟子，以后的武学前途不可限量。听得皮皮爸妈眼皮直跳。一想张大爷也不是坏人，皮皮跟他一起玩挺放心，自己还能抽出空来搓几把麻将，便也都答应了，只是规定皮皮不能耽误学习时间。
于是第二周周六早上六点，张大爷雷打不动出门锻炼。推开门，见门前杵着一片白，吓了一跳。皮皮穿着崭新的练功服，腰间别着一把木剑，一脸倦容却又表情严肃。见张大爷开门，连忙抱拳弯腰行礼道:
“恭迎师父，弟子已候多时。”
张大爷刚想开口，皮皮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他无奈地说道:
“唉，走嘛走嘛带你去练。”
张大爷带着皮皮到了公园，陆陆续续来了好多晨练的老头老太太。皮皮见他们都穿着练功服，不禁问道:“师父，他们都跟你一样，是绝世高手吗？”
张大爷心里郁闷，为啥这孩子总觉得自己是个高手？
一个老太太注意到了紧跟在张大爷身后的皮皮:
“耶，张老头儿，你儿子好久生的二胎哇？”
皮皮赶忙回答说:“我不是师父的孙子，我是他的大徒弟。”
众人哄笑，连张大爷也被皮皮认真的表情逗笑了。
张大爷是领队，打开了音箱开始晨练，皮皮就站在张大爷后面，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错过一招一式，握在手中的木剑跟着音乐上下翻飞，学得有模有样。
晨练结束，皮皮按照规矩行礼告退，跑回家练了一上午。看得爸妈哭笑不得，说他要是能把这份心思放学习上保准考上清北。
就这样，皮皮不上课的时候就缠着张大爷。
“师父，您听过那句话吗？”
“啥子话。”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没有没有。”
“师父，您怎么天天就练这一套剑法啊？”
“这个是晨练打的太极剑。我也就只会这个。”
“我不信，那些小说里的大侠都会好多种剑法的。”
“唉呀我不是说过的嘛，我不是啥子大侠高手，我打这个纯粹为了锻炼身体的。”
“我还是不信。”
“……”
“那师父您到底会其它剑术吗？就是那种特别厉害的能舞出漫天剑花的那种。”
“我会个锤子！”张大爷不耐烦了。
“可我不想学锤啊，我想学剑。”
“……”
整整半年时间，皮皮跟着张大爷“习武”。武功有无长进不清楚，身材倒是匀称了不少，还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再说张大爷，虽说平日里不愁吃穿，生活悠然自在，但毕竟一个人过久了，难免感觉有些孤独。虽弟子皮皮有些聒噪，但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再加上皮皮时不时跑到他家献殷勤，端茶送水扫地倒垃圾，能跟他说会儿话，给这个略显冷清的家里带来了些人气，张大爷已然把皮皮当做自己的亲孙子对待。每周周末爷孙俩结伴晨练，成了公园的一道风景。
这年春节，皮皮去到了表哥家拜年，饭后皮皮跑到表哥房间，跟表哥讲述着他的习武历程。表哥正玩着游戏，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皮皮越说越兴奋，表哥却不胜其烦。皮皮说得兴起，表哥实在无法忍受了:
“唉呀你烦不烦，不要再要闹了，你就是小说看多了，那些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你不晓得里面那些大侠有多厉害。肯定是真的，不然写书的怎么写得出来。”皮皮一听也来气了。
“你当真觉得那些都是真的?”
“真的真的，我师父就是个高手，他那太极剑法练得好的很。”
“啥子喃？太极剑法？哈哈哈……哎哟！”表哥笑得十分夸张，“你怕是找了个晨练的老头当师父哦。”
皮皮为师父辩解，表哥便关了游戏，在网上搜索太极剑视频。一个一个点开给皮皮看。皮皮心里一颤，原来有这么多人都会太极剑，而且这些人练得好像比师父都要好。皮皮看到其中一个视频反复强调太极剑用途为强身健体，与习武无关。
“不可能，小说里都写了的！那么多，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他们不这么写，你怎么会去买书看？他们怎么挣钱嘛？”
皮皮咬紧了牙，攥紧拳头，仍是不服气。
表哥也来了劲，问道：“你说的那些绝世武功那么好，要是真的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还读什么书啊，都练武去了。”
表哥顿了顿：“所以说那些都是假的，你就当看个热闹就好，别当真。”说罢又打开了游戏。
皮皮小脸煞白，如遭雷击，几乎就要流泪，又怕表哥看见，转过身去，偷偷呜咽。
一颗巨石砸在了皮皮脑海中的江湖里，把皮皮心中的江湖梦砸得粉碎。
他像丢了魂一样，直到回家都一言不发。
第二天早上，张大爷推开门，皮皮照旧杵在门口，只是今天的他没有穿练功服，也没有佩剑，面色苍白，双眼红肿。张大爷看了心疼坏了，忙问道:
“皮皮，哪个欺负你了吗？我去找他算账！”
“没有，张爷爷，没谁欺负我。我只是……我不想练武了，我……我才晓得这些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上没……没有大侠，也没有江湖。都是编出来的。”
皮皮哽咽道:“张爷爷，以后我就不跟你一起练剑了。”
说罢抬起手背抹抹眼泪，吸了下鼻涕，垂着头转身回家。
张大爷楞在门口，一如半年前皮皮拜师的情形，只是这次气氛明显凝重许多。
半晌没说话，他拧开保温杯嘬了一口枸杞茶，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晨练队的老头老太太问起皮皮，他只回一句“他不得来了。”一张老脸上全是落寞。
（未完待续）
-To be continued-
文案 | 王波淋
排版 | 王波淋
责编 | 庄树佳
封面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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