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夜晚思绪飞扬
三石
都是乡村出生的娃，对乡村本不陌生，当你离开乡村，在大城市里生活几十年以后，再一次住进乡村，尤其是山里乡村，却多了一番不一样的滋味。如李清照的词中所云：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去年国庆长假，应邀去井陉苍岩山朋友家游玩，且小住一晚上。驱车前往，见面后，嘘寒问暖，推杯换盏，迎来送往的礼节，自不必多说。游山玩水、拍照留念，这一系列的环节，自然一个都不少。白天里各种狂欢盛宴不一一表白了，快乐时光永远属于热爱生活的人，就像歌曲中唱的，白天不懂夜的黑。谁又能懂得别人的世界呢？
晚饭后，一个人漫步在山村的小路上，欣赏着落日余晖染过的山色，思绪也随着心情开始信马由缰。山路是蜿蜒崎岖，而我的心情随着山路也在起起伏伏。陶醉在逃离城市喧嚣后片刻的宁静，也想趁这个机会梳理一下被浮躁社会蒸煮的人生。更想从记忆深处重温一下心灵深处的那份记忆。
风雨江湖，生不由己，每个人都有一份初心，可是在奔跑的路上慢慢地迷失自己。为斗米，弯下了倔强的腰肢，为上位，放弃了生活的尊严，为君临天下，而不惜放弃原则。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成了自己安慰自己的理由。人如一叶浮萍，尘世间的沽名钓誉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敢企及的事情，却往往不期而至。跨界，成为了当今时尚的代名词，灰姑娘变成了白雪公主，丑小鸭长成了白天鹅，就连井底的蛤蟆都有了青蛙王子的美称，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就像一年四季交替轮回一样，该来的总会悄无声息地走来，该走的又会静静地离开。如同我们的年龄、我们身边的亲人。
我不喜欢喧哗，更不喜欢相聚，我知道，每一次喧哗过后，便是另一种落寞的静；每次相聚，便是下一次别离的开始。我喜欢花，但只喜欢含苞待放的那种，只有这种花才会给你无限地畅想，也只有这种花可以满足我发散的思维膨胀。虽然人们都知道盛开的鲜花更妖艳更美丽，但是，赏花者只能被动的接纳它的一切，如同蜂蝶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可是，谁又能真的读懂它怒放的每一片花瓣背后，都是一滴辛酸的眼泪，一份凋谢的爱情。
看着路边的柴门篱墙，思绪也回到了记忆的故乡，我出生在华北平原上一个小乡村，村里住着一群淳朴善良的父老乡亲。我们村立秋以后，就开始变冷。每当月亮爬上枝头的时候，村里的街道上就很少有人走动。每一盏透过窗户的灯光后面都是一张张家和万事兴的画面。而今夜，走在井陉这个小山村的街上，无形中多了一份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心变得暖暖的，感觉好亲切。小山村更多了一份静。扑面而来的山风夹杂着阵阵凉意，我不由得紧了紧衣服。村庄和山峰融合成一无形的网，仿佛我只是这张网里的一粒微尘，一个人走在没有路的山路上，突然觉得，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走路。天上为数不多的星星，路边默默无闻的小草，还有栖息在树上的夜莺，都做了我的同路人，与我的心情一起行走。
夜空，山谷里特别的冷清和漆黑，也许因为太过于漆黑，把那几颗小星星衬托得格外的明亮，可我却找不到哪一颗是属于我的。山村里的这种宁静，让我的心灵在慢慢的升腾，也许是在喧嚣的都市待久了，也许是被水泥森林压抑的太久了，我竟然喜欢上了这个夜晚。又仿佛找回了回不去的童年。
一路走来，想了很多，不知道是什么鸟儿发出几声鸣叫，让山野中多了一丝生机，而我又突然有了一点担心，内心里在不停地暗自思量，“这里的山中是不是会有狼？传说的山魁是不是会出来？有没有土匪出来抢压寨夫人？”一连串的揣想又不解而破。这都是小时候走夜路的时候经常担心的问题。可是现在一个人走在这个陌生的山路上，却也会有如此担心，自己都感觉好笑的摇了摇头。
突然，发现不远处路边有看园人的一个窝棚。看园子老汉坐在棚下，抽着旱烟，看见我走来，友好地打了一声招呼。也许我的面孔比较陌生，老汉一眼就猜出来我是走亲访友的客人，热情地邀请我歇息片刻。我于是就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天南海北的聊着，在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每一个人背后都有道不出的苦衷。
老汉今年六十三了，有两个大学生儿子，大学毕业后选择留在了外地工作。也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几天，一年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超不过十天，他更想自己的孙子们，但是也只能想想，在老汉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种失落与孤独。在后面的谈话中，慢慢地了解到，老汉的儿子们很孝顺，三番五次想让老汉去城里住。但是不同的生活习惯，让老汉选择了留守。老汉自己讲，他不缺钱，地里的庄稼和果树收成让他很富裕。而孩子们也经常给他打钱，可是他就是有一点想不开，曾经自己多少次辗转几百里路，大包小包的把家里最好吃的给孩子们送去。却经常被儿子说了，最难以理解的是儿子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山药玉米棒子，现在再给孙子送过去后，往往会被遗忘在门外一个无人的角落。这两年，自己再也不会给孙子大包小包送东西了。说着这些，老汉深深地抽了几口旱烟，仿佛这件事窒息了老汉的呼吸，我却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安慰安慰老汉。匆忙告辞，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路还是那条乡村小路，却已经不是儿时的路了，儿子还是那个儿子，也早已经不是过去熟悉的儿子了。我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也变的让父母不熟悉了呢？我的父母是不是也会有看园子老汉同样的困惑呢？记得前几天回家参加发小的儿子婚礼。儿时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居然一时半刻想不起名字来，虽然也是兴奋的拥抱着，但是内心里却多了一丝失落。是自己老了。还是故乡的村庄离自己远了？这一切没有答案的，一个个爬墙上树、偷瓜摘枣的嘎小子们，现在也都两鬓斑白，更有甚者已经去了另外的世界。村里更多熟悉的名字都一个个都不在了，昔日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今夜的路，越走越远，而我的心，越走越孤单了，看着被夜色掩盖的山路，越走越害怕起了寂寞了。我赶紧掉头往回走，又仿佛小时候走夜路害怕遇到鬼一样，步伐越来越快，到后来开始跑了起来。是一种负重的奔跑，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
此时山村的街上，没有一个人影，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留下来能动的也都聚在一起打牌赌钱，走不动的老人们早早地睡着了，留守的儿童也抱着手机，做着低头族。这就是现代人的生活吗？现代的让整个村庄失去了活力。
回到朋友家，却无法阻止时序在儿时记忆的穿越，仿佛回到了我出生的村子。锈迹斑斑的铁门，破落的院墙，挂满蜘蛛网的屋子，依稀能够找到儿时的痕迹。只有儿时那棵老槐树好像还有点熟悉，除了年轮和腰围疯长了不少，孤苦伶仃地守护在原来的地方。而树下再也找不到那个调皮的孩子了。又仿佛推开隔壁大娘的屋门，像过去一样，纠缠在大娘腿前，讨要那一块让不少孩子垂涎三尺的大白兔奶糖。看着大娘轻巧地纺着棉花，还有过年给缝制的新衣裳。想着想着我睡着了，在梦里依然能够听到娘的催眠曲。
山村的夜很长，听着窗外“哗哗”的泉水声，尘封已久的记忆如同喷泉一样，呼呼的不停地涌出来，这就是儿时的味道，这就是儿时的向往。今夜，故乡的影子离我越来越近，越近越亲切。儿时的种种过往仿佛就在昨天，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在乡村住了，感觉今夜才是真正的在家里睡觉，一个山村的夜晚......
作者：李永辉，笔名：三石，石家庄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青年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石家庄市诗词学会副秘书长，中国当代小作家编辑部特约编委，《传奇故事》（校园作家杂志）编辑部主任编辑、编委（理事）会常务理事，北京文鑫教育小作家网专栏作家、导读导写名师。喜欢信手涂鸦，屡有小文发表，一个善字，填充人生，未忘本是一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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