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 | 未曾发生的事

点击数：次发布时间:2019-09-04

未曾

发生的事

但置我于死地者，必将赐我以后生。汶川大地震来的淬不及防，几乎是眨眼之间土地上就爬满了狰狞的裂痕。坚决而又迅速地爬到了人体内的鲜活心脏里。

食堂里一片嘈杂，玉子挑着盘子里的青椒，“撕裂黄土地的是不可抗力，摧毁脊柱的是手起刀落的镰刀。”“真是惨烈。”我回答说。盘子里的肉还没有吃完，我准备再拿起筷子。“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她突然严肃地看着我，竟然把青椒放到了白米饭上。我很惊奇。“去哪？”我问她。

“汶川。”她言简意赅。“我想做一点事……我感觉我不能就只是坐在这里看着那些人们近距离地接触一些不好的东西。他们现在没有抵抗力。……我就是上去帮他们缓一缓要劈在他们脑袋上的刀子也是好的。……他们要记住的应该不是世界最后带给他们的痛苦和灾难，应该是一些美好的东西。”

我咽下嘴里的肉末，说：“那去吧。在阳光下也比在黑暗里要好。在飞机上看不到地上的场景，在高空上鸟瞰土地上人竟然小如蝼蚁。窗外的一片柔软使我心中愉快，然而再次落地的场景使我不忍看也不忍听。我转过头问玉子：“大致还好？”她说：“人间地狱。”大学生志愿者并不能做很多能在物质上帮大忙的事，“你们可以去开导一下被救人员的心理情绪，”管理事务的人对我们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那些被救人员的心理情绪一般会很失控，尤其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这会很难过，但是你们要去帮助他们去开导自己。”“我觉得你可以把你心里闷着的话说给我听，”我接到的第一个孩子是从她双亲的怀里死死给拽出来的，她的父母以血肉之躯把她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在很危难的时刻父母亲的独占欲总是要十分强烈。“我会很认真地听。”

“我现在才知道最愚蠢的事莫过于在至亲面前把面子看得真是那么一回事。”她说，“自以为是的骄傲和自由以为就是所有，还抱着宁死不屈的心态说什么去捍卫它。”她说起话来抽抽搭搭地，“我都不知道我那么有脾气的爸爸是怎么软了语气和我说话的……”

“这十分戏剧性……我知道。我也从没想过这电视剧的情节会发生在我身下。”她抓紧了手中的白色床单，牙齿紧咬着，却一滴泪也落不下来，“我这几天，脑子里都是他们扑过来把我死死护在身下的场景，一想就哭，闭上眼就想哭。……当时我就想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你们不是不管我了吗，现在又给我来演温情戏就以为我会痛哭流涕地感谢你们吗，你当我傻子啊你。”短短几句话就让她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咽着说：“你当我傻子啊你……”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毕竟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能稳住我颤抖的鼻息。想说的千言万语都涌到了喉咙口，却又感觉十分多余。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时候“节哀顺变”再如何诚恳也显得虚伪而又敷衍。只有沉默是我可以给的最好的安慰。

学生的灾区志愿活动在不久就会结束，玉子说：“我觉得这些事都不应该发生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他们应该过的是吵吵闹闹、年年有余，把鸡皮蒜毛的小事看得像宇宙大事件样的生活。”“难免有偏差。”我回答说。“也难免有难过和痛苦。以后会更好的。”“应来而又未来的2008，来过却又应似未来过的2008。”我没说话。

其实正如顾城所说：“你应是一场梦，我应是一阵风。”也的确如此。在2008年底，我收到了来自于2007年的我的来信。信上说，望来年懂得更多、月月有余、平平安安，经历过大凶大吉，体味过人生百感。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我胸口上的口袋里面。今年的愿望是春夏秋冬一路兼程，东南西北随我前走。望有情有义，也盼来年无凶也无吉。

文字来源：1801401-21 李美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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