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早晨,总是来得很早,可能夏天根本没有瞌睡。而没有瞌睡的,还有刘二鼓,他不是没有瞌睡,而是一夜被婆娘搅扰地难以入眠。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度被称为纳县“鱼米之乡”的建河,咋的就一下子没有了曾经的鱼米之乡气概了?现在倒要靠国家来扶贫了。推开大门,晨曦早已笼罩了远处的坝子,白白的雾气,慌乱的杂草,静静的建河,缓缓流过寨子。白雾下,一片清脆的稻田,长势喜人,稻田里,鱼儿欢快地跳跃。小路上,群群牛马撒欢而过,孩童们呼哨声此起彼伏……“二鼓,还在发什么愣?抓紧去问吧!”刘二鼓的婆娘李大凤吱呀一声推开大门,虎喳喳地催促。“真好啊!”刘二鼓低声感叹,随即抬头看着婆娘,“咋问嘛?丢底卖姓的事啊!”“咋就丢底了?国家有这个政策,得不了才丢底呢。”李大凤继续埋怨,“平时还吹,谁谁谁又是你的战友,谁谁谁又和你怎的,你就去问问村上干部,难不成人家把你舌头割了不成?”“你不去我去!”李大凤边梳摸着头发,边大踏步迈步前行。“回来!”刘二鼓斩钉截铁地说,“老子去,老子去!”然后迈步走出院子。“哎,这就对了嘛,快去,事情办成了给你炒辣子鸡。”李大凤说着开始拾掇起院子来。走在刚硬化好的水泥路上,刘二鼓不时跺跺脚,他想不明白,国家又是给修路,又是让娃娃免费读书,免费吃饭,这样的国家为什么这么好?为什么要这么好?你像三组的刘老幺,早年间明显就是个赌鬼,可近几年老实了,还硬生生地被评为了精准扶贫户,这还有天理吗?边走边想,不远处,便是村委会办公楼了。可是他的腿犹如灌铅一般,沉重,难以挪步。“二叔,在这里看景呐?”刘小三叼着一支香烟,打趣道。“二叔啊,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有啥嘛?你倒是不穷,可是你想想,这些年,关友哥家医保全,足足倾了十多万,这不是因病致贫是什么?”刘小三说着递给刘二鼓一支香烟,继续说,“全寨子,你家本该就该享受这个政策,你倒好!面子嘛!”说着朝一边走了去。“因病致贫,因病致贫!”刘二鼓说着,径直朝村委会办公楼走去。“二叔,这么早呢!”只见驻村干部小马几人走了出来。“二叔,我们几人又商量了。”小马看看几人,看着刘二鼓又说,“按照这个标准,你家完全是达到精准贫困户的。你咋个就是不申请嘛?”“不申请有罪吗?不申请不行吗?”刘二鼓突然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又开始日鼓了!懒逑得理你!”一旁的村委刘主任恨恨地说。“我也懒得理逑你们!老子不要你们的,老子自力更生!老子还不相信鱼米之乡会穷倒人!”刘二鼓狠狠地瞪了几眼刘主任,还朝地上啐了几口唾沫星子。说完后,转身离开。看着刘二鼓远去的背影,刘主任叹气道,“人呐,一切都是命!整个一犟牛!”小马好奇地转身看着刘主任,问,“三叔,二叔到底是咋啦?你们按说是亲兄弟,咋的这么不待见呢?”原来,刘主任叫刘兴茂,是刘兴国,也就是刘二鼓的亲兄弟,早年间,刘二鼓退伍回乡,当了建河村主任,可是由于一心一意抱着发展建河农产的思想,年轻人却又耐不住乡间的寂寞,便大多出门打工,后来心灰意冷,便辞职了,于是兄弟刘兴茂由于引进了一些砂石厂,在选举中成功当选村主任,他总是抱怨兄弟发展不了村里的经济,总是等靠要,现在还沦落成了贫困村,所以他总是不待见自己的亲兄弟。听了刘主任的大致介绍,小马总算略知一二,但是小马还是有疑问,便问,“那为什么大家都争当贫困户,而唯独他却总是拒绝呢?”“为什么?心理作祟!总是觉得要靠自己!”刘主任抱怨道,“所以大家都叫他二鼓,日鼓鼓的鼓!”“三叔,他说的鱼米之乡我也知道,据说早年间建河是撒种而熟,粮丰鱼肥啊,后来为什么?”小马认真地看着刘兴茂。“为什么?现在没人种地了,加之,加之前几年砂石厂的污染,环境恶化了……”刘兴茂支支吾吾地说着。他也后悔,自己手里引进的砂石厂,虽说前几年倒是给建河带来一定的经济收入,可是被污染的环境哪是那几个钱能够恢复的,所以去年砂石厂关闭了。这也是二哥不待见他的一大原因。小马边听边看着坝子里平坦的荒地,建河流淌,多美啊。看着看着,他的眼睛闪亮起来。 太阳交了班,优哉游哉地退去。月亮,也不着急,优哉游哉巡游而至。夜色,慢慢地洒满了建河。刘二鼓,坐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山野坝子,不住地抽着旱烟,一声接着一声咳嗽。“办正事吗不得出息,抽烟吗凶得很!”李大凤坐在一旁,哄逗着膝下的保全,保全约莫五六岁,前几年得了一场大病,后来倾了十多万,总算保住了。正因为倾了十多万,父母不得已,才丢下保全远走深圳进厂了。保全看看天上晃动的月亮,眨摸着眼睛,问:“爷爷,奶奶为什么总是欺负你呢?”“哦,”刘二鼓回过头摸摸保全的脑袋,说,“没事,爷爷习惯了。”“小保,过年还早呢,想吃什么给奶奶说,奶奶给你做。”这位女人温柔地抚摸着孙子。“过年了,爸爸妈妈就回来了,我就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了。”保全说着。刘二鼓使劲抽着烟,看着自己的孙子,再看看婆娘在抹泪。“叔,婶,还没睡呢?”来人说着,走了过来摸摸保全的脑袋。“喲,是马干部啊?快坐。”李大凤连忙起身,回屋拿了一张椅子递给马干部。马干部接过椅子,挨着刘二鼓坐了下来,掏出香烟,递给刘二鼓,随即点上火,看着刘二鼓。“马干部,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打算申请!”刘二鼓猛吸了一口烟,斩钉截铁说。“叔,别叫干部,叫我小马。”小马继续说,“我不是来叫你申请的,有其他事情嘛。”“建河真美啊!”小马站起身,眺望着远处的坝子,继续说,“稻子满穗,鱼儿肥美,河水清清。”“对,还有人声吵杂,热闹啊!”刘二鼓眼睛亮了起来,接着话茬,“那时候,要是哪家有城里的亲戚,只要能受到三五十斤建河稻米,能乐上几个月。”“来了亲戚,田里捉上三五条稻花鱼,放点辣椒姜蒜,美滋滋的能喝上半斤烧酒。”小马继续说。“咋的不是啊?吃块鱼,再咂口烧酒,咂咂嘴,满是香味。”刘二鼓说罢叹了口气,“哎,如今呐!回不到以前了!”“回得去?”刘二鼓看着小马,“快说说?”说着讨好地看着李大凤,“快帮我们炸点辣子,我们喝点酒。”李大凤看看刘二鼓,转身进屋了。“别吵,好事怎能不喝酒?咱边喝边谈。”说着拉着保全,小马跟着进了屋。灯光下,桌子上一盘辣椒和一盘土豆片已经所剩无几,壶里的酒已经见底了。“叔,明天,明天我就写分析报告上报,争取得到上级支持。”小马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们要靠自身努力。”“好好好,赶明儿,我将全部在外的娃娃们喊回来,你别看,别看他是主任,没我,没我好使。”刘二鼓半眯着眼,说“回来,娃娃们回来,回来开始肥田改土。”“知道,叔,就这样干。我回去了。”小马说着,踉踉跄跄地走在乡间小路上。建河的夜,就这样被两人搅醒了。月亮,已经慢慢睡去,太阳,将会如期而至。投稿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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